天边残月 晓风第一次见到残月的时候,刚满七岁,跪在日月门大堂门前的赤焰台前。赤焰台是日月门的思过台,直直立在日月门大门口,上面铺满了尖利无比的硬石,台柱之下常年地热沸腾,将台上的石头烤的通红,日月门弟子平日犯了门规,若非大过,都要在这赤焰台上跪上七八个时辰,受这尖石磨练,高温炙烤。晓风七岁,已经是这赤焰台上的常客。平日里偷懒不练功,偷吃灶台前的食物,捉弄师傅,没少受过惩罚。这会跪在赤焰台前正无聊,便看到爹爹带了个女孩走过来,清秀的脸庞,清澈的眼神,年纪约莫跟自己相仿,两个小辫子垂下来,本是活泼可爱的年纪,却面无表情,如同死寂般的沉静。 晓风的爹爹——杜百声便是日月门门主,话说日月门,是时至今日武林最享誉盛名,规模最大,声望最高的杀手组织。它别于其他杀手组织的神秘隐晦,自立门户于闹市之外的傲山之巅,被日月门暗杀的苦主没有一个敢上山雪恨,全因日月门精湛的武艺,讳莫如深的绝学,还有那些本就天分极高,又受过严苛训练的杀手们。杜百声承袭祖业,将日月门继续发扬光大,这江湖上的游侠浪子,门派高手,皆对日月门有所忌惮,到此时,日月门已入门派大户,巍立于江湖之中。日月门门规森严,天下皆知。凡入门学武者,必是受尽日月门门规之苦,江湖传言,一百弟子入日月门,到最后出师着不足十余。其余不是因受戒罚而死,便是已接近癫狂。偶有资质不如者,侥幸存活,便留在日月门做门童,仆役诸如此类之活。日月门做的是杀人的买卖,却有自己的“三不杀”准则,不杀老弱妇孺,不杀手无缚鸡,不杀冰壶玉尺。此外凡与日月门做交易,但凡日月门收过定金,必能马到功成。凡日月门杀手出师未捷者,皆自断双臂以示惩戒。此江湖规矩一出,日月门一诺千金的声誉在江湖声名鹊起,成为江湖中人人生畏的一大门派。 杜百声牵着那女孩的手,在日月门巨大的牌匾前停下,傲山之巅,除一条如天阶般的石道蜿蜒盘旋,四周都是高耸的悬崖,崖下满是苍松翠柏,满眼映入眼帘皆是浓墨重彩的绿。杜百声大老远就见到自己的儿子跪在赤焰台前,他对此到也习以为常。童稚小儿,尚且年轻,实需调教,如若不然,以后如何担当重任,接手日月门。杜百声停下来,望了望天,已是夜幕低垂,月朗星稀,一轮残月悬挂天边,清冷孤寂,高山之中,飞鸟掠过,平常人定会觉得心惊肉跳,胆怯不已。那女孩倒是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就是个人偶,任由人牵扯摆弄。 “以后,你就叫残月吧!”杜百声望向身边的女孩。 那女孩仍就不说话,只是微微点点头。 “瞧见那赤焰台吗,平日里受了惩罚就得跪在那儿,直到师父开口才能起身。你若真要入我门做弟子,就的做好准备,进了我日月门便生是这里的人,死是这里的魂。你的生死可就全交由本门处置了!”杜百声一身长袍,圆长脸,长须占满整个下巴,整个人透着仙风道骨,到不像是想象中杀手门的门主那般满脸横肉,面目狰狞。 “残月明白!”那女孩低着头,眼神仍旧一动不动,整个人就像一汪清冽寒冷的泉。 “走吧,我带你去见你师兄。”杜百声叹了口气,牵了残月的手,才六七岁光景的孩子,却早如历尽人世沧桑般成熟内敛。 晓风就是在那儿见到残月的,晓风觉着残月和别的日月门女弟子不一样。她沉默寡言,不苟言笑,冷若冰霜,就像天边那轮遥不可及的孤月。那一天,晓风第一次牵了她的手,那一瞬间觉得像是碰着了地窖的冰山,冷的痛彻心扉。晓风后来回想,也许就是那一次牵手,在晓风心中便盛开出一朵花,随着年岁的增长,那朵心里的花就越开越盛。 晓风是想牵了残月的手进门的,却不料残月一个冰霜的眼神,使劲挣脱了晓风。晓风后来回想,也许就在残月的手抽开自己的那一刹那,他就爱上了她。越是倔强执着,就越是让晓风心生一股怜爱之意,从此以后,残月就是晓风的世界,是晓风细心呵护的对象。 |